八十六 身似菩提（1/1）

金暂离替陆压生气，不值。

他去向师傅请求，要开一个盛大的道场，为小师叔辩解清白。

陆压不争不辩，不怒不言，那么就由自己替他来争，替他辩，为他怒，帮他言！

然后，他在那个道场上，只一句话，他便觉得他与众仙家不同。只是那时，他尚不知他是何人，只升起一阵庆幸，庆幸如今三界尚有通透者。

若可以，当可引为知己。

只是转眼这位知己却已然静默隐匿而去，金暂离那时亦颇感遗憾。

然而，当他回到玄灵宫，再见到他。

听到师傅向自己介绍，他便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为其忧为其叹为其感的小师叔陆压时，他一时错谔。

原来，他与自己想象中的他，诸多不同。

随性。坦然。通透。自在。就在那处，看着自己，眼里是带着温度的浅笑。

无怨。无愤。无悲。无恨。

他就淡淡地在那处安然地坐着。

身似菩提，不沾尘埃。

这才是神。神当如是。

那一刻，冰河初开。

金暂离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厉害，它跳着发下誓言若这三界无人守他护他全心全意为他，那便由自己来。

后来的半载，他用尽所能的照顾他，也用尽所能的控制自己，停止对他越来越多的心悸和心动。

之后陆压悄悄地离开。

金暂离将自己关了起来。独自思索了两千年，四处云游看遍世间百态。

本想着悟一悟小师叔的道，不想却只悟出了自己的心。原来，从初时，看到书中释文里呈现的他，听到师傅口中形容的他时，他便已心动。才容不得别人毁他，谤他。非议他。

所以才想着守他，护他。

——拥有他。

情之一字，虽不知何所起，却必然一往而深。

他决定去冥界。见他。

金暂离看着陆幽近在咫尺的圆脸“你我见面时间不过转瞬，别离却已两万年有余。你重新化为女身也好，男身也罢，只要是你，就好。”

陆幽这才有些明白，以往他看着自己时，眼底最深处的那些是什么。

原来，他待自己，从来都不是师徒之谊。

虽然按他说的，这些年是自己忘了前尘，成了一个全新的样子，但他依然同从前一样爱着自己，哪怕是分开了，也是有想着她的。就连孟婆子的忘生果，原来也是他安排的。

所有的一切，他都替自己安排的那样妥贴。

自己这些年，不也是盼着等着他回来？是盼他回来给自己个解释，还是仅仅只盼他回来和他一起，无论做什么都可以？

突然觉得，因为三公主到来的那一通闹而导致的胸闷气短，竟然无药自愈了。

那个傻公主，什么陆哥哥，原来她喜欢的，只是前世的自己。现在自己换了个样子，她便认不出来了。

原来，那个屋子里，所谓的金暂离的习惯，不过是前世自己的习惯。

原来，这么多年，想着将一切维持着原来的模样的，不只是自己，还有金暂离。

“可是，我已与原来不同。不通透也没甚智慧，现在的我，同你相比，可是差了许多距离。师傅，你还会同从前那样待我吗？”

陆幽想得清楚，却还是忍不住再追问一句。

“不同的。”

果然是。陆幽撅了撅唇。惹得金暂离低笑。

隔了一会儿，他低声道“从前的我，只想着同你一起，守你，护你就好。而现在，我想娶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