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七 渡世之舟（1/1）

陆压将这个短短的故事讲完，只用了不到盏茶的功夫。

他笑着说“你的小师叔，其实是这天下最凶的妖物，七日后，寻回他，我便回十九狱了。游荡这万万年，对于我。极够了。”

金暂离没有半分睡意。

心疼的喘不过气来。

“七日……”

他不禁回忆这千年来自己都在做什么修行，试着忘却，每日抱着盒子，打听小师叔的事情……但就是没有勇气，去找他，去见他，白白的虚度，白白的浪费了千年的时光！

为什么自己不能当时就去寻他？！

他在小榻上跪坐了起来，一字一句地问“陆压，我该，如何救你？”没有再叫他小师叔，而是哽咽着叫了他的名字。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了，他想。

陆压抚了抚他的头，光光的，没有丁点头发，也没有和尚们常见的戒疤，带着些初生婴儿似的软嫩。

“若我没猜错，你便是师傅曾经说过的渡世之舟，是要度尽天下可度之人之事之物的。之所以喜欢上我，便是渡者本能。但我既为凶物，消散便是度化，不必救。”

金暂离扑进了小师叔的怀里，紧紧地搂着他。

像千年前梦到的那样。

“我随你去十九狱！若我是渡世之舟，情愿渡你；若我不是渡世之舟，甘愿陪你！”

千年来，金暂离第一次现了本貌，他现在极高，极瘦，极修长，是个极好看极好看的和尚。他墨蓝色的眼睛里是汹涌的海浪“我此前已经渡了很多人了，只剩你了。”

声音里约略透着些委屈，响在耳边，陆压感觉心晃了下，呆了一会，终是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了这个一心渡他的小和尚“待明日，我将此间事情安排完，你先随我去一趟栖梧山如何？”

搂着他的手紧了一紧，又松了松“嗯。”闷了一会儿又道“不管有多少日，我都要一直在你身边，再也不离开了。我要跟师傅说，我不想再做他的徒弟了。”

想了想，再补充一句“今晚就给师傅传信。求他将我逐出师门。”

陆压失笑。

东元道君在玄灵宫狠狠打了几个喷嚏，连胡子都飘起来了。

玉笃连忙给师傅倒茶递过去“师傅要多保重身体才是，最近天凉了些，晚上要多盖床被子。”

东元满意地看着小小徒弟“所有徒弟里面，还是玉笃最孝顺为师，不错不错。”

玉笃认真地跟师傅解释“我都是跟暂离师兄学的。他当时在的时候，师傅都不用我倒茶的。只叫我扫院子。现在师兄不在，师傅没办法才喊我在旁边。”

东元……

传讯符悠悠落下。

东元划开，果然是金暂离的声音“师傅，我找到小师叔了。他不回玄灵宫了，我同他一起去栖梧山。请师傅将我逐出师门吧，我想陪着他。”

东元徒大不中留~师弟没良心~

咬牙切齿地骂了半日之后。

东元道君亲自焚祭师尊“今日将吾爱徒逐出，乃不愿阻其道。大音希声；大象无形；道隐无名，自归他途。”

郑重拿起桌上的朱砂笔，将弟子名册上的“玉衡”二字消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