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境1 镜（1/4）

“不要！”

片刻前，在辟地渊听到的那个声音，第一次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，尽管已经离开辟地渊，那声音一紧追上来，低回婉转，缥缈似幻，如同笼罩心头的冰雾，层层包裹着，要将自己束缚住。

辙天疯狂撞击着眼前的重重云雾，失控地朝空中乱抓乱踢，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控制住了一样，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——然而，那个声音又追了上来，在他耳畔亲昵低吟:“回去吧，回月神教去吧……”

辙天佝偻着腰背，额头上青筋暴起，左臂的魔爪慢慢按住自己的头颅，尖利的指甲缓缓插入头皮，仿佛要以一种自残似的行动来阻止脑海里那些让自己畏惧的东西。

“冰轮，我这就回去，这个分身实在太弱了——我一定要撞过那道天屏，我一定要找到你！我一定把你从东洲毫发无损的带回来！”他握紧十指，急促低语，每一个字都咬足了劲，生怕自己对那所谓的“天威”有片刻的畏惧和动摇。

“你是我的，从始至终，都是我的，就是神，也不能分开我们！”他继续斩钉截铁地说，短短时间内，脑海里那些让他畏惧的东西溃退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不畏生死的的坚定信念。

“神挡弑神，魔挡杀魔！”

这句悖逆鬼神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，好似天经地义一般，然而，话音刚落，一阵狂风迎面呼啸而来，抽打在脸上格外剧痛，似是来自天际的神罚。

他偏开头，脸上狠狠着了一下，却低低笑出声来，于狂风迷雾中央铮然傲立，奇异的眼底尽是冰川与炼狱，然后轻轻抬手，拭去嘴角的血迹。

“你，疯了！”那个声音这次在他正前方低喝，宛如有人就站在他对面。

“啊……”辙天愣怔片刻后似乎被打醒，四颗瞳孔猛然明亮起来，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，豁然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。

刚才，只是陷入魔念而已。

“冰轮，是你吗？是你在和我说话？”他神色大喜，伸出手，往虚空之中胡乱摸去，却什么也没有抓住。

忽然，他浑身僵住，眼里的喜色蓦然涣散看来，变成死寂沉沉的冰川和火狱，嘴唇不住抖动:“不，不是你，你根本不会开口说话——你不是她，你不是！”

“我……”

那个陌生的声音戛然而止，被迎面抓来的魔爪撕破了似的，刹那间归于沉默，第二个字音遗落在风中，消失于无形。

“何方妖魔，在此故弄玄虚！”辙天那狰狞的魔爪在空中挥舞，直到那个声音再也不能开口。

四周只剩下风声，脸上还火辣辣的疼，他这才摸上自己的脸，那是很多年前，那个叫冰轮的女子也同样打过来的地方，也是这般狠厉的力道，也是这般火热的疼痛。

他面色忧郁，不可能的，绝对不可能，她怎么会说话，她不可能说话，从前便从未听她发出过任何声音，今后也应是如此——沉默如她，隐忍如她，看不透如她，就是天塌地陷末日来临，她也绝不可能从唇边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，因为——她早已被剥夺了声音。

可是，这样的声音以前从未听过，分明是极其陌生的，细细辨识时，又是那么的触动心弦，一字一语都恰好落到心坎里。

倘若她真能说话，定然也是这般低回婉转的声音吧，和想象中渴望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。

如果……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，自己会欢喜得疯掉吧……

他呆呆往前腾飞几步，嘴角不自觉上扬。

“几百年过去了，你的失心疯还没好啊！”

另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闯入进来，充满嘲讽意味。

辙天顿足，嘴角的笑意僵住了，斜眼向来者瞥去，怒不可遏:“又是你！”

那是一个紫色的影子，纸片似的映在云层上，只露出两只魅惑的紫眸，幽灵般若隐若现。